Celebrinhir

瓶邪洁癖,随缘产出

【亲世代/掠夺者】历历万乡

——“如果我站在朝阳上。”《历历万乡》
*太阳在此文中喻时代,既代表那个属于掠夺者的辉煌时代,又喻时间的永不停止的推移。


当黎明降临,他终于疲倦地倚睡在戈德里克山谷覆雪的窗台时,小天狼星·布莱克做了一个梦。


那是多美、多好、多明亮的一个梦啊:他立在了云层之上,足底翻涌着大朵雪白甜蜜的棉花糖,而云下不远的地方正悬着一轮太阳。不,等一等,那不是普通的、恒久热烈的太阳——它在骄傲地拨弄着万物的投影,在向更高的寰宇踮脚,在努力去捉吻他踩在云间的赤裸的足踝——呀,小天狼星模糊地、晕眩地想着,那是一轮朝阳。

他正站在一轮朝阳上。

那璀璨的光使他的眼睫不可遏制地湿润了,眼角被刺激得发红发涩,一点泪液渗出来把他的视野揉成几千万块破碎的光斑。他不甘心对这光芒臣服,便以一种倔强得可恨的姿态抬高下颚,去傲慢地俯瞰那日轮;“现在,我站在你头上呢。”他说,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沾沾自喜,“我还会比你更热烈、比你更耀眼。因为你终究要在黄昏时沉没,而我将战胜暮色。”

“——我将战胜暮色。”



紧接着,詹姆就不轻不重地拽了一把他翘起的发梢,硬生生唤醒了他,梦里的日光像是北海中央的漩涡那样扭曲着泯灭了。小天狼星张口就骂出几个算不上文明的词眼,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子拨平头顶的乱发,尖头叉子那一张每时每刻都挂着笑容的脸庞立刻挤进他的视线。“大脚板,你觉得北欧怎么样?或者考虑下南北极、巴黎、瑞士——”

小天狼星痛苦地呻吟一声,抓起一只塞满白棉的枕头捂住了脑袋。“你能不能直接去问莉莉的意见?”他忍无可忍地发出怪叫,下一秒却还是又压低了音量,“你看,莉莉和我的想法通常就跟猫和狗一样迥异。我俩就算偷偷拱头商量一整年也没用,这毕竟是——(记清楚了,叉子)——你和莉莉的蜜月旅行!”

“什么?你是说,你不跟我们一起去?”詹姆猛然瞪大了圆镜片后的眼睛,那模样就好像是他刚刚听说虫尾巴热情地拥抱了鼻涕精(呸,这个比喻有点儿恶心)。

“梅林啊!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去?”小天狼星转着魔杖,翻了一个快要蹭上天的白眼。

詹姆·波特显然习惯于对这一记凶恶的眼神视若无睹。“因为我们是个友爱的大家庭啊!”他快言快语地嚷着,“想想看,你、我、莉莉,加上哈利——有可能是哈莉——如果月亮脸乐意,他也可以在满月以外的时间加入我们;再有彼得……”

“……打住,打住。”小天狼星揉起了额角,“就算莉莉现在冲出来往你额头上扔一发昏昏倒地,我也能完全理解并站在旁边为她鼓掌叫好,混蛋尖头叉子。”


这场关于蜜月旅行的讨论一直持续到冬季结束,春把伦敦郡灰白的山丘都浸成了柔亮的绿色。在詹姆的魔杖几乎要气鼓鼓地点上小天狼星的鼻尖、而小天狼星下一刻就会把门牙赛大棒的咒语掷向詹姆的面孔时,莉莉·波特终于还是以救世主一般的姿态加入了尖头叉子与大脚板的秘密会谈。(“放下魔杖,两个幼稚鬼,否则加馅儿的草莓芝士蛋糕就没有你俩的份了。”年青的红发女巫恶狠狠地威胁。)霍格沃茨的两位霸主于是在糕点的威慑面前乖乖屈服,小天狼星偷偷甩动魔杖给世界地图上纷乱的涂鸦来了个清理一新。

莱姆斯也会在少见清闲的周末造访并参与讨论,带来和他本人一样贴心的小礼物:给莉莉的咒语菜谱和孕妇健康手册,给性别未知的小波特的魔法拨浪鼓,以及给两位好友的甘草魔杖、巧克力蛙和酸味爆爆糖。“只有一位掠夺者才会如此了解另一位掠夺者!”詹姆挥舞着一根甘草魔杖高声赞美着月亮脸,随后甘草蘸蜜的顶端被小天狼星掰去了半截迅速扔进嘴里:“——是啊,尖头叉子。没错儿。”


掠夺者的旅行计划——我们姑且还叫它“蜜月旅行”——从法国、德国、意大利、挪威一路去往北极圈。“我们要从兰波的故乡走向伊米尔的骸骨之山!如果我没记错他们的名字的话。”詹姆·波特晃了晃木桌上的黄油啤酒,做出他豪情万丈的宣言,“我们要拜访一千个、一万个诗歌与魔法的故乡。”

在那时,小天狼星醉意朦胧地枕在自己的双臂之间,昏昏沉沉又见到了他梦中那一轮明媚的朝阳。“故乡,”他低声嘟囔着,“那我们全都应该去到太阳上呀。”


……太阳落山时,凤凰社急报被某位巫师的雀类守护神衔来,伏地魔与食死徒步步紧逼,硝烟终于剥裂了戈德里克山谷浓稠的晨雾。每个星期、每次凤凰社会议,几乎都能看见邓布利多霜白的眉头愈加深锁,穆迪的假眼充满警惕地四处乱转。当第一封沾血的讣告从猫头鹰的利爪间降落,莉莉背转了身,咽下一回哀恸的抽噎;壁炉里弹跳的金红色火焰炙烤她湿润的面颊,有几分生潮的火绒烧出一声叹息。

“看起来我们的计划要搁置那么一小会儿了,你得守着你的秘密屋子。”小天狼星说。
“见鬼——黑魔王可真是个混账。”詹姆说。
“呃,不过法国、挪威和南北极一直都在那儿,不是吗?”莱姆斯说,“它们可不会被黑魔王消灭掉。”
“是啊、是的。”彼得附和。


再然后——鲜血、烈火、一个神秘的预言和哈利·波特一起诞生。詹姆和莉莉的儿子在襁褓中打了个哈欠,乳酪色的手臂伸展,碧绿而明亮的眼睛睁开,像是两颗被割裂的太阳。

小天狼星郑重其事地亲吻了他小小的、温暖的白额头;这是我的教子,他想着,是一簇新的烛光、一粒新的骨朵儿、一头新的雄狮、一个新的掠夺者。哈利,哈利·波特,他会平安地等来战争的终局,等来可以和父母一起离开戈德里克山谷的日子。小天狼星继续想,他要看着这个孩子从婴儿长成孩童、变为少年,在魁地奇球场上驰骋翱翔,再像詹姆那样娶一位勇敢又聪慧的女孩儿(说不定也是红发呢)。他要这个孩子翡翠一样漂亮的双眼永远都熠熠生辉,来提醒他们的日益老去、也提醒他们的不朽年轻。

“哈利——嘿!”他将嘴唇从额心移向婴儿的额角时,哈利·波特不顺从地张开手掌揪住了他教父鬓侧的一小撮黑发。小天狼星捏捏这孩子的五根手指,“你可真是个小尖头叉子,是不是?”

——那时他没有预料到的是,数月之后,就在他亲吻过的位置,结出了一道举世闻名的痂痕,形状好像破开浊云、撕溃黑夜的闪电。

——那时他还以为一切都不会改变,一直到老,一直到死。他还在一遍一遍,一次一次地说着:我将战胜暮色。



当英国秋天的最后一夜来临,他困乏而落魄地睡在挤满芦苇的湖泊边时,小天狼星·布莱克做了一个梦。很熟悉的梦。


世界依然美好、明亮且热烈:他站在璀错的光芒之中,站在灼目的光芒之上,伸手便可掬来一捧云,那触感既像是雪絮又犹如灰烬。朝阳在他足下缓慢地迁移,一会儿就去到了天宇的正中,一会儿又开始往西边沉去;几群南飞的燕用红喙和乌黑的尾羽剪破了这片鼓胀的黄昏。

日薄西山了。

他张开嘴,胸口竟忽然有一股迫切的、汹涌的欲望催促他出声,去挽留或是追逐那轮快要死去的落日;他的右手却堪堪地停在咽喉处,那里像是卡了一根巨大的鱼刺,让他疼痛、让他窒息、让他无法发声。“不,”他最终嘶哑着声音说,眼泪狼狈地滚过面颊和锁骨,“不要沉没;不要死去。不要离开,我恳求你——”

落日并未停步。它以一种倔强得可恨的姿态散发出那些回光返照的金黄色余晖,凑在他耳畔傲慢地开口:“我将在黄昏时沉没,我绝不是永恒;你会比我热烈、比我耀眼,可你却没有办法挽留我。我永不为任何生灵止步,无论是君王抑或神明。”

他在褪去光色的云层中颓唐地跪坐下来。它于是又顿了一顿,换上了一副更为柔软、近似叹息的腔调:
“但你,我的孩子,”它说,“你的确能够战胜暮色。”



夕阳死去了。他睁眼醒转时,正是1981年10月31日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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