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lebrinhir

（锤基）人间雪

有一些无限战争剧透❗️预警。

看完无限战争，重温雷神年刊来的灵感。题目临时取的，有一点儿“我寄人间雪满头”的意思。这个迟暮梗不源我，源自漫画雷霆之神年刊里时间之末的索尔王的故事。顺便安利一下这篇漫，我把它的格局写小了，实际那种神对故友、对历史、对世人的眷恋和悲哀是我无法重新加以叙述的。我只想借它写一篇什么东西来纪念MCU的阿萨神族，纪念阿斯加德，纪念曾经年轻又意气风发的仙宫少年。

光芒会重新照耀阿斯加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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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开始是：世上最后一只精灵死去了。
他没有经历战争、没有受伤或患病，更不曾招惹过什么巫师。他只是太老，也太孤单了。

这其实不能全然算做一个开始，因为它更像是尘埃落定的结局。——但这并不是关于精灵的故事。至少我们现在要说的这个不是。


在索尔·奥丁森的记忆中，光之精灵曾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生活在亚尔夫海姆，那是梦幻而迷离的土地，有过泛粉白的昼天、和古铜色的晚霞。在他年青时，或许还曾涉足过精灵故国的白桦森林，折落一枝沾露的野花，亲吻过山谷里甜蜜的银溪……
……但他记不清了。毕竟，亚尔夫海姆已不存于世很久很久，而最后的精灵存嗣也已跟随浮槎远去化作火中的一船灰烬了。

他也太老了。他比任何一位新神，比任何一处山川、荒漠、海洋和腐朽的树皮都要年长。甚至没有旁人还记得他古老的姓氏是来源于参与创世的那位独眼智者，没有旁人还能拿他深陷眼窝中的两汪钴蓝去怀念那位早逝的阿萨神母。

侏儒早退回了尼达维勒的碎石地底，白昼不死的烈阳从此与他们永别；穆斯贝尔只余下熊熊的红焰，恶魔也从世间消亡了；约顿海姆在数万年前就彻底成为荒芜的废地，再没有人在那里撞见过以悍勇著称的冰霜巨人，也就没有人向阿斯加德投来信徒的呼救和告佑了；至于中庭，复仇者的纪元连沙土中的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人类的文明随他们的呼吸一并泯灭，如今那里只是神王索尔寂静如坟墓的庭院。

阿斯加德的雷神、年老的索尔王于是便知道：他的时代也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


我有向你提过雷之女吗？她们是阿斯加德之王的三个孙女，名叫弗丽嘉、艾丽希芙与阿特利（假若你的年龄也和繁星一般古老，你就能从她们的名字里捕捉到一点熟悉的影子）。她们常常驱策着一对神羊飞跃苍穹与日月——别多想，咬牙者和磨牙者的坟头早已开谢了无数代玫瑰，这也许只是它们的某代后裔——手握雷电与风暴的铁锤，穿梭在无数星球的雨幕之中旅行。

不过现在不适宜旅行，正是一季雪满山岗的隆冬。刺痛脊骨的北方寒风撩过壁炉里的柴焰，三位年青神女依偎在软椅旁，陪伴她们年迈而孤独的祖父。
“爷爷呀，在您还年轻得很的岁月里——您可曾留下过什么遗憾吗？”这是艾丽希芙咬下了一口烤得半焦的面包，含糊着问出问题。


索尔·奥丁森垂着脑袋，雪白苍老的长髯披散在他未覆银甲的胸口，他眯起眼睛。他很慢很慢地想着：我有什么遗憾？我有过什么遗憾呢？

他就很突兀地想起来了一个人。

那个少年拢着墨绿的毛皮，轻着脚步从他覆满霜冻的记忆荒原里走过来，脊骨挺直、双眼明亮，骄傲得就像一把紧绷的精弓。“索尔，”他说，音色低哑但难得的柔和，“原来你也会老呀。”

雷神想要伸手去捧过他的脸，因为他苍老的神识没办法帮助他记清那人的面容了，他孤身活过的年份已经是他们一同相处过的很多很多倍。他甚至费劲地回想着：他叫什么名字？

“……阿斯加德的王子、奥丁森、约顿海姆之王、恶戏者与诡计之神。”
他默念着，默念着这一串曾被年轻的雷神铭刻在心的头衔，很快就有一枚短促而熟悉的名字从口舌间自然地浮出来了，仿佛是一个古老而生了锈的习惯。他怀抱一点点质疑和欣喜，把那个词语唤出来：洛基。

洛基。

索尔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痛楚的感觉了。事实上也的确是的，他模糊地察觉到那个名字像一把玲珑刀那样紧贴着他的下颚滑向肋骨，温度微凉宛如雪花最锋利的碎片，又在心脏处融化成一小捧春水。他的眼窝里没有分泌出泪液，也没有笑容浮上嘴角。他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太陌生了。

雷霆之神曾经爱过很多很多人。有一些是仙宫圣洁美貌的神女，有一些是亚尔夫海姆小巧轻盈的精灵，还有一些是中庭朝生暮死、却明亮炽热的姑娘。但如今，他有些艰涩地想，或许他爱所有的女孩子都不如他爱他的兄弟那样深；因为没有哪一个柔美的女性名字落在他心口，能如同落进了无底的金伦加鸿沟，一直、一直、没有尽头地往里跌坠，汇进血液，揉进骨髓，占据灵魂。

洛基。

洛基。再一次回忆这个名字时，少年的面貌就像是秋雾散开的森林那样，逐渐清晰起来了。他的兄弟有一副漂亮而锋利的轮廓，眉眼舒展开时却又异样的柔软，绿眼睛湿漉漉的好像两粒沾露的松石。当少年昂着下巴傲慢、谨慎或是哀伤地瞧过来时，那张苍白的面颊晕开一片朝阳。

他说：给我一个吻吧。
他说：永远不要怀疑我爱你。

他说：我从来不是你的兄弟。
他说：我没有家。

他说：我在这里。
他说：我知道光芒会再度照耀我们。


……索尔无知无觉地抬起手掌抹过自己的脸庞，须发以下依然是干燥的、沧桑的皮肤。他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目光聚焦回艾丽希芙困惑的眼；雷之女正束着阿萨神族的战士发辫，红润的脸颊彰示她正值韶华，一对瞳仁蓝得澄澈清亮。

忽然之间，他从她的眼睛里，又看见了一整座年华正好、金光灿烂的阿斯加德。奥丁的两只乌鸦横着翅膀停泊在云中，弗丽嘉敛眉露出慈爱的微笑，希芙和三勇士一路斗着嘴、意气风发地策马行来，而洛基站在他身侧，朝他戏谑般地眨了眨那双翡翠色的眼睛。


索尔终于长而悠缓地呼出一口叹息来。

——我有什么遗憾呢？

——光芒已经再度照耀阿斯加德了。
它依然年轻、依然美丽、依然荣光万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