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elebrinhir

【MARAUDERS】偷萤窃梦

【遇之即我幸，失之非我命。】


1998年第一个冬季的夜晚，暌违已久的梦境难得造访了莱姆斯·卢平。

那时候的他已经背负起了与年龄不相匹配的疲惫沧桑，旧年累积的疮口在面颊淡化残留斑驳的月牙。尼法朵拉为泰迪哄唱摇篮曲的声音从另一个房间隐约传来，壁炉里最后一团火焰被魔杖挑得愈加饱满明艳，他便是在这样一个温暖的黄昏、枕着摇椅陷入短暂的安眠。

狼人奇怪于这样的清醒，他知道自己身在梦中。格兰芬多的走廊空空荡荡似乎只有脚步寂寥的回音，一盏焰灯还悬挂在熟稔的位置炫示光芒。

“月亮脸！”
一声刻意压低的呼唤，久别重逢的称呼有一瞬唤醒了他记忆里的禁林月色。他转过头去，正好撞见墙角的隐形衣掀起，露出男孩儿镜片后狡黠的双眼。
“嘿，过来——过来！你不能就那么站在那儿，费尔奇会看见的——”
十八岁的詹姆·波特披着长廊昏黄的灯火，站在过去与未来的交界点，向二十年后的挚友伸出了手。和那年通往霍格沃茨的列车上别无二致的光景。

不知为何，三十八岁的莱姆斯·卢平莫名其妙地有了流泪的冲动。他朝那只伸来的手一步一步走近，遍体鳞伤的灵魂一步一步蜷缩回年轮，把年轻的快乐的月亮脸从锁链间释放。

羊皮纸地图在隐形衣下闪烁，桃花心木魔杖的杖尖点着荧光照亮那一行跃动的久违的名字。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和尖头叉子。


他从昏沉中醒来时，几颗星子已经取代晚霞缀上天穹，窗外老树苍劲的手臂遥遥高升直指夜空天狼。

麻木的手指拭过眼角皮肤，皱纹沟壑还留有些许濡湿的痕迹，几滴温热。
他本以为都不记得了。

詹姆掌心里嗡嗡铮鸣着在天光下闪耀的金色飞贼，凤凰社战斗中小天狼星傲然轻物炫世般明亮的笑容；车厢里彼得自我介绍时胆怯伸出的手，图书馆角落莉莉从书卷中抬眼略带疲惫的两弯绿眸。
都在岁月里幻化成戈德里克深谷寥寥晚星，无从寻起的怨怼与背叛，和帷幔背后模糊不清的遗音，尽皆散落入风。

“英雄奥多被抬回故乡，
抬到他儿时熟悉的地方。”

轻轻柔柔却满载哀伤的歌谣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好像朦胧生发自鱼肚白的天际，抑或远洋海底。

“帽子翻过来，入土安葬，
魔杖折两段，多么悲伤。”*

他恍然地明白了。
在戈德里克山谷雪夜寂静的坟冢前，在街巷疯淌的血河间、男人歇斯底里的狂笑中，在呼啸着碾压铁轨奔回故校的红皮列车上，在尖叫棚屋1994年的一轮满月下，在神秘事务司破旧帷幔掀起的滔天风声里，在男孩儿一如他母亲清澈的碧绿眼底——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你以为那就是剧终了吗，一个人的死亡、或者我们四个都在坟墓里相见？”
“不，不是。只要掠夺者的炽热的血还在世上任何一个人的躯壳内沸腾，只要庄严宣誓的声音还撞击着格兰芬多塔楼的石墙，只要夜游少年的脚步还在霍格沃茨古老城堡中回荡，我们就永远不会走到剧终。”

这渺远声音来自二十年前的记忆。

他忽然微笑起来，火光在那双一如往昔柔和的浅色虹膜里投落几块斑驳的影子，就像那年三把扫帚穹顶上坠吊的灯芒。

“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和尖头叉子，”低沉语音和炉火升腾起的金黑碎屑相汇融合，“将始终荣幸地为你演示……掠夺者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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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5月2日，最后一位掠夺者莱姆斯·约翰·卢平与他的妻子一同牺牲于霍格沃茨守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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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有幸窃得一梦，何其有幸忆得一生。”


END.


*：出自《混血王子》原著